司长命望向穆辛的时候,正好接住了他向自己投来的目光,他冲着自己微微一笑,仿佛已经猜透了他心中所想。
司长命走到他身侧,问:“为什么?”
穆辛:“我们一直都以为,这个幻境是姚家村的过去,是不留为了留住这些村民的执念,可是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过去,是假的呢?”
司长命:“假的?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幻境,不是他的执念所化,而是完全由他凭空编造出来?”
穆辛不置可否:“换一种说法,他的执念,和我们想的,不是同一种。”
司长命有点被他绕晕了,不过他意识到了,穆辛想说的真相,大概会是他不太乐意听到的。
穆辛继续道:“按照正常的逻辑来看,无论是从秦芳的口中,还是我们在幻境中见到的场景,不留想要村里都活下来,来弥补他心中的遗憾,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答。”
“可是萧王爷也说了,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救不下这些人,所以,能够破除幻境的方法并不在这,人心执念万千,有时候即使是自己,可能也无法完全控制。”
“所以,你找到能出去的办法了吗?”伊岚叉着腰站在后面。
萧衍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难怪我努力了那么久都没什么用呢,原来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吗?那真实的姚家村是什么样的?”
穆辛却没回答他,反问道:“下一个出事的,是不是那几个孩子?”
萧衍立刻回道:“没错,他们几个,都是跑去后面一个废弃的矿场里玩,结果不小心被困在矿洞里,洞口被倒塌下来的石头堵住,全都被活活饿死在里面了,过了好多天才被人发现。”
穆辛:“那这段时间不留在哪?”
“不留?”萧衍沉默思考了一瞬,无耐道:“这我还真的没有仔细注意过,因为我都只顾着找孩子和阻止他们去那个矿洞了,但是我在中途见过不留,他就在村里,不过……”
他顿了顿,道:“好像那几个孩子失踪之后,确实有一两天没看见他。”
穆辛笑得一脸和善道:“萧王爷的观察能力,原来也不是时刻都那么好的。”
萧衍听出穆辛似乎在内涵他:“什么意思?”
穆辛却没理会他,转头对朱律道:“朱侍卫,可能得请你帮我个忙。”
朱律看向萧衍,征求他的同意。
萧衍也没计较刚才穆辛的话,点了点头。
朱律:“穆老板你说吧,需要我帮什么。”
穆辛道:“解开这个幻境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要我们去找不留聊一聊,让他自己把这个假的世界给抹去,自然就能出去了。”
“只不过,我们只能跟不留一个人聊,最好不要被别的东西给发现。”
他看着前面还在忙碌着的人群,还有那一群和不留跪在一起哭泣的孩子,脸上颇有点兴致勃勃的意味。
“麻烦朱侍卫跟我一起去找找,这村里有没有什么比较隐蔽的地方,可以藏起一个人几天不被发现。”
朱律不解道:“找这个做什么?你要藏谁?”
穆辛抬眸道:“不是我要藏,是不留。”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朱律虽然没搞明白,但是答应了他,也只好照做,挨家挨户地去摸索了。
他们不能太明目张胆,所以把村子周边都查过之后,只能想各种借口旁敲侧击地问村民。
还好这时候正好大家都在忙着处理花婶的后事,很多人家里刚好没人。
凭着朱律和穆辛的身手,很快就能翻个底朝天。
最终,他们发现了一座简易的酒窖,而酒窖的位置,竟然就在不留自己家里。
在村民们的描述中,姚树生似乎是个滴酒不沾的顾家好男人,司长命有次和不留无意间说话时,不留也说过,他爹爹从不喝酒。
他家里秦芳是做纸扎生意的,姚树生是个种田顺便做点编织活的,家里没道理会有一个酒窖。
而且这个酒窖很明显就是自己随便挖的,防潮和防虫都做的极其不专业,糊弄一下就了事了,甚至连通风都没怎么做,仿佛就只是为了腾出个阴凉的空间放东西。
这看起来就像是为了满足自己喝酒的乐趣,但是又没有条件做一个真正的酒窖,只是找个地方挖了个洞,而且里面真的放了不少坛酒,看着像是自己酿的。
司长命提出疑问时,穆辛道:“虽然这个幻境是假的,但是这村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真的,那是刻在不留记忆里的东西,是他无法抹除的东西。”
“就像每次,他身上都会出现的那些巧合一样。”
就在花婶出事的第二天一早,村里的那几个孩子果然失踪了。
司长命已经不会再去纠结,为什么那群孩子会在头一天参加花婶的葬礼,第二天就跑去废弃的矿场玩这种事,到底合不合常理了。
他已经默认这里面现在发生的任何一件事,都是合理的,哪怕现在穆辛变成一只狗他都不会奇怪了,想想那个场景,好像还挺有趣的。
穆辛见他眼神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转,莫名地有一股不自在。
他沉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司长命赶紧把目光收回来,装作若无其事地扇扇子:“没什么,在想接下来我们该干嘛呢。”
他两步走到往这里来的萧衍身侧:“哎呀,萧兄,我正准备找你呢。”
穆辛看着他那装模作样的神情,勾起嘴角轻笑了一声。
村里一下子几家人的孩子都不见了,大家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姚树生带头组织了一大帮人到处搜寻。
有人来问穆辛他们的时候,他们全都默契地说没看见。
等一群人全都跑去山上找的时候,穆辛才对他们道:“走吧,我们该去找不留谈谈了。”
几人来了不留家,推开那个酒窖门的时候,里面一阵阴湿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
除了穆辛,几人都下意识地遮住了鼻子。
四周的土墙坑坑洼洼,墙壁上有的地方砸了个坑,里面放了个酒坛子。
不留席地而坐,缩成一团,窝在一堆杂物后面。
见到他们进来,眨巴着眼睛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激动地站起来,眼泪汩汩流下:“大哥哥!你们怎么来了!”
“我不小心被人关在着里面了,吓死我了,还以为我要在里面饿肚子了。”
他一边哭着,一边冲过去,不管不顾地就一把抱住了司长命的大腿,把眼泪蹭了他一身。
伊岚看得皱眉咧起嘴后退了一步。
司长命倒是半点没恼,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安慰:“嗯,我们来找你了,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