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需要的是套路。
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新建了一个空白文档。
她没搞那些花里胡哨的PPT。
直接打开浏览器,如同精准的爬虫程序,飞速搜罗了近五年C市所有重点高中的期中、期末数学试卷。
下载、解压、截图、分类。
几十套试卷的压轴题,被她分门别类,码得整整齐齐,像一排排等待检阅的士兵。
她看着屏幕上那些被自己拆解、分析、标注过的题目,就像一个将军在审视自己的沙盘。
高考数学142分,不是白考的。
当年为了拿到名校的奖学金,把自己泡在题海里杀出血路的本事,如今成了她手里唯一的刀。
那些曾经让她头疼欲裂的公式和定理,此刻都成了她最锋利的武器。
搞定这些,她才正式开始做明天的教案。
白底黑字,简单粗暴。
标题:函数解题模型——三步必杀。
审题,套模型,验算。
每一个步骤下面,她都配上了最典型的例题,和她自己总结的、堪称野路子的解题技巧。
用特殊值法秒杀选择题。
用图像结合法硬解填空题。
这些,都是学校老师永远不会教,但极其有效的东西。
她需要用最高效的方式,让那小姑娘在最短的时间内,分数有明显的提升。
钱。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字。
顾霆渊的威胁,是悬在她头顶的一把刀,随时可能落下。
母亲的病,更是个烧钱的无底洞。
她那点所谓的启动资金,在真正的风暴面前,一捅就破。
她必须靠自己,站着把钱挣了。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从下午三点跳到了五点。
林晚晚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发酸的脖颈。
屏幕上,一份长达十几页、堪称保姆级的函数速成教案,已经新鲜出炉。
她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疏漏,才满意地保存了文件。
搞定。
她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仿佛也吐出了胸口的一丝沉郁。
手机在这时震了一下。
是江熠发来的消息。
附带一张图片。
点开,是一张刚结束的游戏战绩截图。
孙悟空,23-3-5,超神。
江熠:【看,没你挂着,哥杀得都没劲。】
林晚晚看着那行带着点委屈抱怨的字,和那张嚣张的战绩图,忽然就笑了。
很轻很轻的笑。
她打字回复。
【明天下午有事,晚上带你。】
江熠:【好!!!】
三个感叹号,怎么看起来那么的傻。
……
与此同时,C市某个不见天日的地下赌场里。
烟雾缭绕,人声鼎沸。
“哗啦啦——”
麻将牌被用力地推进牌堆,发出刺耳的声响。
“糊了!清一色,一条龙!给钱给钱!”
一个面色蜡黄、眼窝深陷的中年男人,猛地将手里的牌推倒,脸上是贪婪又癫狂的笑。
正是林晚晚那个嗜赌成性的父亲,林建国。
这半个月,他感觉自己祖坟都冒青烟了。
牌桌上,简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之前欠下的高利贷,不仅全都还清了,手里还攒下了一笔不小的活钱。
“军哥今天手气是真旺啊!”
“那是,赌神附体了!”
牌桌上的人纷纷吹捧着,一边不情不愿地掏着钱。
林建国被捧得飘飘然,大手一挥,将赢来的钱拍在桌上,唾沫横飞:“那是!想当年,老子也是这一片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儿手气好,继续!玩把大的!”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大金链子的胖子,被赌场经理恭恭敬敬地引了过来。
“军哥,介绍个新朋友,豹哥,刚从外地过来,想玩两把。”经理谄媚地笑着。
林建国瞥了那胖子一眼,看他那一身暴发户的行头,眼里闪过一丝轻蔑。
外地来的凯子?
正好,今天把他底裤都给赢过来!
“行啊,来呗!”林建国满不在乎地应道。
那个叫豹哥的胖子笑了笑,一屁股坐下,直接从包里掏出十几沓厚厚的钞票,扔在桌上。
“玩小了没意思,咱们就玩这个数,一把定输赢,怎么样?”
林建国的眼睛都直了。
他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心脏砰砰狂跳。
理智告诉他,这不对劲。
但连赢了半个月的侥幸,和对金钱的无限贪婪,瞬间就淹没了他那点可怜的理智。
“好!就这么玩!”
一个小时后。
“啪!”
豹哥将最后一张牌拍在桌上,笑得满脸横肉都在颤抖。
“不好意思了,军哥,承让。”
林建国面如死灰,死死地盯着桌上的牌,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他输了。
输得一干二净。
不仅把这半个月赢的钱全吐了出去,还把自己那点老本也赔了个精光。
“再……再来一把!我肯定能翻本!”他双眼赤红,像一头输急了眼的疯狗。
豹哥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军哥,你已经没钱了。”
“我……我借!我跟你们赌场借!”林建国嘶吼道。
赌场经理走过来,脸上依旧挂着笑,眼神却冰冷得像刀子。
“军哥,您在我们这儿的额度,已经用完了。”
“不过……”经理话锋一转,指了指旁边的豹哥,“豹哥可以私人借给你,就是这利息嘛,高了点。”
“借!我借!”林建国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把输掉的钱赢回来。
他颤抖着手,在一张借据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又一个小时过去。
林建国被人拖着,跟条死狗没两样,直接扔在了后巷发臭的垃圾桶旁。
他怀里揣着那张利滚利,已经高达七位数的欠条,整个人都在发抖。
完了。
全完了。
这次,是真的完了。
他会被那些人打断腿,剁掉手,扔进江里喂鱼。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抱头痛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哭着哭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那个在C市上大学的女儿。
林晚晚。
林建国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跌跌撞撞地掏出那部用了好几年的老人机,手抖得几乎拿不稳。
他翻找着通讯录,找到了那个他许久没有拨打过的号码。
备注是:死丫头。
他按下了拨通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