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看一只自己慌不择路掉进陷阱里,还在茫然四顾的、可怜又有趣的猎物。
林晚晚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分析,都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她被骗了。
她被林建国那个连畜生都不如的男人,亲手卖进了魔窟。
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她猛地转身,冲到门边,手忙脚乱地去拧那个冰冷的门把手。
拧不动。
像是被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别费劲了。”
身后,传来顾子昂带着笑意的声音,那腔调懒散又残忍,像是在欣赏一出有趣的戏剧。
“我哥花了大价钱把你请过来,怎么可能让你说走就走?”
林晚晚的动作猛地停住了。
她僵硬地转过身,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像是要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你哥……顾霆渊?”
“不然呢?”顾子昂挑了挑眉,似乎觉得她的问题很多余,甚至有点好笑。
他慢悠悠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步,又一步地,朝她走近。
他很高,高大的身影带着极强的压迫感,随着他的靠近,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了他的阴影之下。
“我哥亲自给我打电话,说给我准备了个惊喜,让我在这里等你。”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微微俯下身,俊美的脸庞在她眼前放大。
他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滚烫的气息像蛇一样,拂过她的耳廓。
“说真的,我挺佩服你的。”
“你还是第一个敢动手打我哥的女人。”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是嘲讽,还是某种扭曲到了极点的赞赏。
“啧,连我都只是想想的事,你居然还真干了。”
林晚晚被他呼出的热气激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她强忍着把晚饭吐在他脸上的冲动,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后背重重地撞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总算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上次在酒店,是我脑子不清醒。”
她抬起头,强迫自己迎上他那双充满玩味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没报警,算我倒霉。”
“但这里是酒店,走廊里,电梯里,大堂里,到处都是监控。”
“你如果再敢对我做什么,”林晚晚顿了顿,一字一句地,无比清晰地说道,“我保证,一定会让你上社会新闻的头条。”
林晚晚的威胁,像一颗投入死水里的石子,连个像样的涟漪都没能激起。
顾子昂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他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先是肩膀控制不住地抖动,然后是胸腔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压抑不住的笑声。
“噗嗤……”
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肆无忌惮的嘲弄,在这间密不透风的套房里回荡,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在抽打林晚晚那根紧绷的神经。
“社会新闻?头条?”
顾子昂重复着她的话,俊美的脸上满是戏谑,他歪着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林晚晚,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他踱着步子,像一头在欣赏自己猎物的优雅野兽,缓缓地、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再次向她靠近。
“我记得,上次在会所,你收钱收得挺痛快的嘛。”
他停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微微倾身,声音压低,带着一股子恶劣的、揭人伤疤的快感。
“五十万。买你闭嘴,也买你别再犯蠢。”
“怎么,钱花完了?”
他伸出手指,用指尖轻轻挑起她垂在脸颊边的一缕短发,动作轻佻又充满了侮辱性。
“又想来玩一次仙人跳,讹笔大的?”
林晚晚猛地偏头躲开他的触碰,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几乎要冲破喉咙。
“你猜,”顾子昂欣赏着她瞬间煞白的脸色,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如果我们两个现在一起走进警察局,他们是会相信我这个‘受害者’,还是相信你这个拿了钱又反悔的‘服务生’?”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捅进她最脆弱的地方。
是啊。
她拿了钱。
在所有人眼里,这就是一笔交易。
她亲手签下了自己的卖身契,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谈什么法律,谈什么清白?
一股巨大的、无处可逃的绝望感,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引以为傲的理智、她赖以生存的冷静,在绝对的权势和精心设计的圈套面前,被碾得粉碎。
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是在跟她讲道理。
他是在享受。
享受将她所有的尊严、所有的伪装一层层剥开,让她露出最狼狈、最不堪的内核的过程。
林晚晚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他,那里面燃烧着的是被逼到绝境的、不顾一切的疯狂。
“你……混蛋!”
她再也控制不住,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嘣”的一声彻底断裂。
她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张可恶的、带笑的脸,狠狠地挥了过去!
这一巴掌,带着她所有的愤怒、屈辱和不甘。
然而,预想中清脆的响声并没有出现。
她的手腕,在半空中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死死攥住。
顾子昂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只是轻描淡写地抬手,就将她所有的力气都化解于无形。
他攥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不乖。”
他轻声说着,像是老师在训斥不听话的学生,语气里却带着一丝残忍的兴奋。
然后,他猛地一推。
林晚晚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几步,双腿一软,重重地摔在了那张厚实的地毯上。
“砰”的一声闷响。
摔得不疼。
但那份被轻易推倒的无力感,却比任何疼痛都来得更加尖锐,更加刻骨。
她跌坐在地上,狼狈地仰起头。
视线里,是男人居高临下的身影,他站在璀璨的水晶灯下,光线在他的背后勾勒出一圈金边,让他看起来像个神祇。
一个以折磨他人为乐的、来自地狱的恶神。
这一刻。
时间仿佛倒流。
昏暗的酒店房间,撕裂的布料声,冰冷的、带着嘲弄的笑声,还有那具不属于她却烙印着无数伤痕的身体所承受过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与羞耻……
那些被她刻意压抑、刻意遗忘的记忆碎片,在此刻,凶猛地、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
她终于,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体会到了那个与她同名的、可怜的炮灰,在被推进那个变态房间时,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彻底的无助。
打不过。
逃不掉。
连用法律保护自己,都成了一个笑话。
林晚晚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她看着那个缓缓向她蹲下身、脸上依旧挂着那种玩味笑容的男人,瞳孔骤然紧缩。
大脑一片空白。
只剩下本能的、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