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安稳何须繁华(1 / 1)

“娘,小芸,小蔓,谢谢你们……”

话未说完,门外忽地传来一道粗豪而响亮的声音:“芷兰啊,阳儿醒了没?”

“二叔,姐姐醒了!”小蔓满脸兴奋地应声,急忙奔到门口去迎。

钟二叔高大的身影随即跨进门槛,将提着的篮子放在桌上。面上笑容爽朗,他大步走到床边,憨厚地搓了搓粗糙的大手:“醒了就好,俺这心啊,总算踏实了!”

林月目光落在篮中那些沾着泥土的草药与鸡蛋上。

“阳儿啊……”

钟二叔絮叨着说道:“这几天可把俺急坏了,恨不能替你挨这一回。今早特地跑山里挖了些秦归,咱家的鸡也争气,刚巧下了几个蛋,正好给你补补身子。”

晨风轻拂入屋,送来一股淡淡的药草泥香。林月望着钟二叔脸上朴实而真切的笑容,心头最后那丝不安也悄然淡去。

夜深之时,她躺在床上,试着活动仍然麻木的双腿,心底暗暗下定决心:

“这一次,我要好好珍惜。”

第二天清晨,远山薄雾未散,院外隐隐传来几声鸡鸣,伴着村中偶尔响起的犬吠,远远近近的人声逐渐清晰:

“王婶,你家老头儿今早又上山砍柴了?”

“是啊,说是趁早凉快些,不然等太阳大了,就热得受不了咯!”

林月睁开眼睛时,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木梁上挂满一排排晾干的药材,清新中透着几分生机。

伊芷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进来,见她醒着,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阳儿今儿醒得早,有没有感觉好点?”

“娘,我好多了。”林月唇角轻扬,试着坐起身。

“慢点起,你身子还弱。”伊芷兰赶紧放下碗,上前扶她靠坐妥当。

林月目光无意扫向窗外,恰巧瞥见院中角落里放着那只垫着干草的旧木桶,脸颊顿时有些发烫,连忙将视线挪开。

正分神时,小芸端着水盆进了屋:“姐姐,洗漱水备好了。”

小蔓紧跟着迈进屋,一脸神采飞扬:“姐姐,我刚才去溪边啦,早上真舒坦,清爽又凉快!”

林月微垂眼帘,声音低下来:“不了,我用木桶就好。”

小蔓听了,瞪大了眼睛盯住她:“姐姐以前最喜欢去溪边了,今儿个怎么害羞起来了?”

林月被他一句话问得耳根都红了,小芸见状掩唇而笑:“姐姐这才像个姑娘家,哪像你,上回溪边折腾得,全村都听见你喊了。”

小蔓闻言脸颊立刻涨红,急得跺脚:“那水里突然钻出那么大一条泥鳅,滑得很,谁见了不吓得喊几声!”

伊芷兰看着姐弟俩,忍不住摇头笑着拍了拍小蔓的肩:“一大早又闹腾起来了,赶紧跟娘去灶房忙活。”

两姐弟这才闭了嘴,一溜烟跑出屋子去,不时还传来小蔓不服气的低声抱怨。

林月悄悄舒了一口气,余光忍不住又往那木桶上扫了一眼,面上余热未消,心底叹息:“古代乡村的日子,怕是真要慢慢适应才行。”

小蔓和小芸的对话声远远飘来:

“小芸,赶紧帮我扎个柴把子呗!”

“都烧了这么久火还不会扎,仔细瞧好了,这样才牢靠。”

林月靠着墙,望着窗外那株随风轻摆的青藤嫩芽,听着院子里的笑闹,心底涌出一丝难得的轻松与温暖:

“原来,真正的幸福,就是这样寻常而真实的烟火日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灵阳的身体渐渐恢复,可平静的生活又有了新的波折。

连月无雨,田地开裂如龟甲,村里的庄稼早就枯了大半。牛脐叔蹲在田垄边,抓起一把干土,看了又叹:“再不下雨,今年可真不好熬。”

来弟婆婆在旁跟着叹息:“可不是嘛,这井里的水,眼看也要见底了。”

灵阳望着眼前裂开的土地,心底升起隐隐的忧虑。她抬头向远处望去,视线却被院前那棵树吸引了去——满树枝叶葱郁,青涩的小果子挂满枝头,在黄昏的映照下透出蓬勃的绿意。

灵阳走近些,低声道:“这么旱的天,你倒长得精神,我怎么没注意过你?”

伊芷兰刚扛锄头从地里回来,见灵阳站在树下发呆,笑着问:“阳儿怎么和楝树爷说起话来了?”

灵阳怔了怔:“楝树爷?”

“村里人都这么叫。”伊芷兰拍了拍粗实的树干,“这树啊,你外太爷说从祖辈迁来时就一直在这,起码有一百多年了。”

“这么久了?”

伊芷兰仰头望着树冠,轻声道:“以前闹过几回蝗灾,庄稼都被啃个精光,偏偏这棵树完好无损。乡亲们都说它有灵气,每年祭祀时都少不了它,夏天还能在树下乘凉驱蚊呢。”

说着,她轻拍了拍树干,转身进了院子,忙着整理方才从田里带回的农具。

灵阳伸手触碰树干纵横交错的裂纹,粗粝的触感自指尖传来,带着岁月静默累积的深沉质感:

从前的她,总以为真正安定的生活,必是平静而富足的。却未料在这般贫瘠困顿之中,更能清晰触摸到生命本真的坚韧与温度。

她的指尖在树干深刻的裂痕上一顿,眼神逐渐清晰而笃定:

“无人注视又如何,环境恶劣又怎样?只要根基扎得足够深,总能朝着阳光,活成自己真正想要的样子。”

正出神时,小蔓一路风似的跑过来,拉住她袖子,满脸神秘:“姐姐,你快跟我去瞧个新鲜事!”

小芸在后头气喘吁吁地补上一句:“姐姐一定喜欢!”

灵阳本想婉拒,但看着他们满眼期待的样子,不忍扫兴,只好笑着应了:“好,带我去看看吧。”

姐弟两个一左一右搀着她,还未靠近钟二叔家后院,一股牲口与干草混杂的气味迎面扑来,她皱了下眉头,很快又舒展开了。

“姐姐快瞧!”小蔓指向栏圈,神色颇为得意。

灵阳顺着方向望去,只见圈里躺着一头母猪,身边围着一群粉嫩滚圆的小猪仔,正挤成一团,争着抢奶吃,模样憨厚又灵动。

她不觉笑了起来:“倒真是挺可爱。”

小蔓神气十足地说道:“二叔说,这些猪仔昨夜才生的呢!”

小芸认真地补充:“娘还说,养大了能换银子,给二叔二婶家里添补家用。”

话音未落,钟二叔夫妇正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二婶见了灵阳,笑着快步走过来:“阳儿能出门走动了?阿兰这下总能宽心些。”

灵阳微笑道:“这些时日,多谢二叔二婶照顾了。”

二婶爽朗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说这些作甚,乡里乡亲的,踏踏实实过日子,比啥都强。”

钟二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憨厚地笑着:“阳儿放心,过几天俺和阿超去镇上把两头大猪卖了,换些银钱回来。庄稼人啥苦没受过?今年虽然旱些,咱们也能熬过去。”

灵阳的目光落在钟二叔夫妇那双粗糙苍老的手上,那是岁月与劳作在肌肤上留下的深浅纹路,如同村头那棵老树,虽不言不语,却踏实而令人安心。

她无意识地拂过袖口,声音平静而坚定:“二叔二婶说得对,日子再难,总会过去的。”

钟二叔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这才是咱庄稼人家的好闺女!熬过去了,好日子自然就来了。”

院外,暮色渐浓,村人赶着牛羊回圈的吆喝声悠悠传来,天边被夕阳映出一抹温柔的暖色。

灵阳望着眼前的景象,心底泛起一丝温柔的安定,足以支撑她坚定地走下去了。

晨光如薄纱铺进屋内。

灵阳睁开眼,一夜安眠之后,连日来的疲惫已消退不少,精神也格外舒畅。

桌上已摆好一碗清淡的米粥,几片腌萝卜干散发出淡淡的咸香。

她拿起筷子,望着碗里的粥,心底忽然泛起一丝迟疑:“若是忽然提起想要学习,娘会不会起疑?”

眼前又浮现出母亲连日来在田间操劳的身影,她压下犹豫,抬头认真说道:“娘,我想学字。”

伊芷兰盛粥的手一顿,略带惊讶:“你不是一直嚷着要做个武林高手,行侠江湖吗?”

灵阳被这番话惊得一怔,内心哭笑不得,忍不住暗叹:“还真是个与自己截然相反的性子,自己这位“前任”以前都想些什么?”

她定了定神,轻声解释:“病过一场才知道,江湖终究虚无缥缈,还是读书识字来得踏实些。以后,也能替家里分担。”

伊芷兰凝视她片刻,目光柔和而欣慰:“阳儿能这样想,娘自然高兴,只是别太勉强自己。”

灵阳暗自松了口气,略带为难地道:“只是家里没书,村里人也不识字,不知从何学起才好。”

伊芷兰唇角微扬,起身走到柜子前翻找片刻,取出个旧木盒放在桌上:“兴许,这个能帮到你。”

灵阳心头微动,打开木盒,里面是个旧蓝绸布包袱。布料虽褪色,依旧透着一丝素雅。她解开布包,里面文房四宝齐整摆放,墨锭搁置多年已泛起一层细细白霜,宣纸泛黄易碎,几本书册封皮已泛白。

“这些东西是谁的?”她声音放得很低,指尖微微发颤。

伊芷兰在她肩上拍了拍,温声解释:“七岁那年你抱着这个包袱回家,眼圈红得厉害,却半句话也不肯多说,只让娘替你好好保管。”

灵阳心跳莫名快了些。她随手取过一本书翻开,目光落在纸页上的字迹上,呼吸都轻了些:

“这是……楷书。”

她凝视片刻,嘴角不自觉微扬:“曦国楷书竟带几分魏晋风骨,笔锋沉稳清秀,倒合我心意。”

一种久违的欢喜升起,让她心中豁然开朗。

此后一月有余,每日清晨树下临帖练字,成了她最惬意的时光。

“老大!”阿超粗犷的嗓门从远处传来,“地里活不少,咱可得赶紧些!”

“来了!”灵阳合上书册,卷起裤脚,利落地迈向田埂。

日头炙热,灵阳埋头拔草,手上动作越发熟练。

阿超抹了把额头汗水,憨憨笑道:“老大现在农活干得这样利索,真有庄稼人的样子了。”

灵阳斜睨他一眼,带着几分揶揄道:“也不知之前是谁成日笑话我笨手笨脚来着?”

阿超登时尴尬地挠挠头:“以前不懂事嘛……现在俺反倒担心你书读多了,眼界高了,将来瞧不上俺们这些粗人。”

灵阳听了,神色温和下来,打趣道:“书念得再多,不还得靠你种的粮食填饱肚子?”

阿超顿时乐不可支:“这话中听!往后老大发财了,俺也能跟着沾光蹭顿好饭。”

“还发财呢”,灵阳随手抓起一把草丢过去,忍笑训道:“再偷懒,小心我不客气。”

阿超笑着躲闪,田埂上一阵笑闹欢腾。

黄昏收工,灵阳洗净手脚,又坐回树下练字。

阿超凑过来,好奇地瞧:“老大,你天天写来画去,这玩意儿真这么好?”

灵阳低头继续写着,语气不急不缓:“眼下虽看不出用处,日后自会明白。”

夕阳穿过枝叶洒在地面上,她手腕微动,泥土上慢慢浮现一个“轩”字,心头忽然一阵释然:

“那些曾经的努力与等待,或许并非全无意义。”

两个月过去了,村人再提起灵阳,都会称赞几句:“这丫头,越来越出息啦!”母亲脸上的笑容也日益增多。

灵阳听了只淡然一笑,她不在意旁人如何评价,只想守住眼前的平静,安安稳稳过日子。

夜晚烛火轻晃,她翻开旧书,视线停在书页上的一句话上:

“愿你以知守家。——轩”

指尖触及纸上的字迹,她心头微动:

“守家二字,既是责任,也是我真正想要守护的东西。”

“轩,但愿有一日,我能亲自向你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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