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公子,这杯中佳酿可是醉和楼独一份的‘玉露春’?”路临舟浅啜一口酒,又细细咂了咂嘴,似是在回味那股清冽甘醇的余味。
“路兄品鉴起来倒是半点不含糊,这正是‘玉露春’,醉和楼每年二月都会采摘新绽的杏花,伴以山泉水入缸,每年只出五十坛,待到来年才会开坛,”说着,刘仕清挥挥手,示意长文替他将在座各位的酒杯斟满,“若非刘某同掌柜有些交情,恐怕今日就难用这杯中物好好款待三位了。”
听见这酒的珍贵,池溪思及自己方才的言语,面上满是窘迫:“那我方才让公子以茶代酒……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无妨,姑娘也是一番好意,”刘仕清摆了摆手,笑意温和,“三位今日无需拘束,定要吃好喝好,尽兴才是。”
酒过三巡,路临舟脸颊酡红,眼神也添了几分迷离,竟开始招呼着刘仕清、长文和池溪划起拳来。
萧珩音轻依旧平静,只执杯浅抿,酒液刚沾湿唇瓣便放下。她指尖搭在杯沿,目光看似随意扫向四周,实则眼底清明,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未曾从她眼下溜走。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长文闻声前去开门,见是一个端着托盘的小厮,托盘上摆着两盘热气腾腾的菜肴,躬身笑道:“我们掌柜怕几位贵客不尽兴,特意添了两道招牌菜给各位下酒。”
长文略一迟疑,也没再多想,侧身让开半步,示意小厮进了厢房:“那便多谢掌柜了。”
小厮弓着腰往里走,脚步却比寻常人轻上一些,擦肩而过时,萧珩音也察觉到了这点,目光一直跟随小厮,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两盘菜刚搁上桌,刘仕清正要道谢,只听“哐当”一声,小厮竟将手中的空托盘狠狠掷在地上。他手腕一翻,从袖中掏出一柄匕首,寒光凛冽,带着一股狠意直向刘仕清刺去。
“小心!”萧珩音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般飞身上前,精准扣住那只握着匕首的手腕。不等对方反应,萧珩音用力向后一拧,匕首已脱手掉在地上。
紧接着,萧珩音顺势将小厮的手腕翻转下压,一脚踹向他的膝窝。小厮吃痛屈膝,踉跄跪倒在地,萧珩音用力一按,小厮便被钳制得无法动弹。
彼时,路临舟的酒意已完全散尽,他一手扯着池溪退到了墙角,半个身子稳稳护在她身前,目光紧锁缠斗处,生怕伤到她分毫。
长文也顺手抄起长凳横在身前,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额角的冷汗顺着流到脸颊,他恐惧地咽了咽口水,但依旧梗着脖子,死死挡在刘仕清的身前。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对我痛下杀手!”长文身后的刘仕清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因震怒而略带颤抖,原本病弱的脸色此刻更是褪尽了血色。
“你不会知道了。”那小厮说完便露出怪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暗红的血沫不断地从他的口中涌出,下一瞬,他身子一软,重重砸在地上,再无动静。
萧珩音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没有了呼吸,随即,她又迅速在小厮的身上翻查了起来,终是在腰间暗袋翻出一物——一块乌木令牌,令牌的正面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夜”字,背面雕着一个狰狞的图腾。
“这个夜字……”池溪盯着令牌上的字,忽然脸色一变,像是想起什么,慌忙从腰间荷包里摸出那枚先前险些射向长文的飞镖,“你们看,这飞镖上也有个‘夜’字。”
萧珩音面上波澜不惊,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路临舟见她这般模样,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无名火:“所以你早就知道那个黑衣人在醉和楼?”
“嗯。”萧珩音只淡淡应了一声。
“好啊你!”路临舟猛地提高声音,满是气愤,“你既然早已知晓,为何只字不提?你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萧珩音这才抬眼,眯了眯凤眸,眼中带着几分讥诮,朱唇轻启:“告诉你?用你那三脚猫的功夫给我添乱吗?”
路临舟瞬间被噎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可他也知萧珩音说的是事实,只好咽下这口气,愤愤不平地坐下了。
“咳咳……好了,二位莫要再争执了,”刘仕清掩唇咳了两声,接着劝说道,“萧姑娘如此行事,定然有她自己的考量,先前提出让路兄与池姑娘一同赴宴,想来是怕二位单独一处会遭那人报复;至于未曾明说……刘某猜测,若是我们早早有了防范,那人怕是要起疑心,反倒按兵不动了。”
“原来如此,”路临舟闻言,怒气霎时消了大半,想起自己方才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语气也软了下来,“对不住,方才是我错怪你了。”
“无妨,”萧珩音转而看向刘仕清,语气沉了几分,“这人既然是冲刘公子来的,想必是先前逃走后又再次折返,跟了我们一路。虽然此人已死,但安全起见,此地不宜久留,得立刻换个去处。”
“不若随刘某一同回府?”刘仕清看向三人,见大家皆点头应下,便立刻对长文吩咐道,“长文,速去让车夫把马车赶去后门候着,我们从后门走,莫要打草惊蛇。”
不一会,长文便将一切安排妥当,引着众人从后门离开了醉和楼。
马车里,刘仕清看着同行的三人,满是愧疚:“三位,今日之事是刘某考虑不周,连累诸位身陷险境。”
路临舟往前探了探身,问道:“这么说来,你也知道是谁要至置你于死地?”
“刘某能猜到一二。”刘仕清喉结动了动,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
“那方才的‘夜’字令牌——”池溪也忍不住插了句嘴,话音刚起便顿住。
未等刘仕清作答,萧珩音便抢先道:“是‘永夜’,江湖上的一个杀手组织,实力并不算强,只是不知刘公子怎么会惹上这等人物。”
刘仕清悠悠地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