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让小浅儿同这些伪君子交好的。”莫予澜静静说着。
他祭出骨针，森白的针上散发出诡异红光。
他利落地拿针扎进自己的心口，拔出，引出一股心头血。
只要修为足够强大，更甚，足够不要命，他就可以拿血脉压制魇族的阵法。
他的血液在金色阵法上划出一道鲜明的血色裂痕。
“小浅儿。”
莫予澜擦净手中血迹，握住她的手。
“出来。”
“澜……”
孟吟浅迷糊睁开眼。
两人像枯败的树叶，跌落在地上。
交缠的鲜血肆意蔓延。
两人一同晕倒过去。
诡宗天变了。
没有莫予澜鬼术的支撑，一切隐匿的鬼魅都浮出表面。
原本热闹的诡宗，突然失去了生气，所有人都变成了没了生气的鬼物。
诡宗的地域也不小，冲天的鬼气像巨浪般翻涌扑腾开来，十分显眼。
因为莲铃之间的感应匆匆赶来的听竺，看着诡宗里已然凝成实质的鬼气，蹙眉：“莫予澜……胡闹至极。”
莫予澜是葳蕤大陆唯一一个将鬼术修炼的出神入化的人，没有人清楚，他诡宗的地域究竟藏了多少鬼物。
在世人眼里，他劣根成性，恶劣至极，却没有任何人去胆大地冲撞他。
因为，没有人清楚，他一旦出事，没了鬼术掌控的所有鬼物会对葳蕤大陆造成多么毁灭性的打击。
何况，自莫予澜被废功法逐出无净门到修习鬼术建立诡宗，仅仅用了三年，可见他的修炼天赋已经到了一种可怕的境界。
这三年，无净门的夙翊只字未提诡宗。没有夙长老的表示，便更没有人敢傻傻地跑到莫予澜那里送死。
“伏颜你去带人先行镇压鬼气，切记不要让一只鬼物离开诡宗。”
“是。”
听竺安排好身后的人，就借着莲铃的指引走向鬼气最浓郁之处。
孟吟浅醒来时，才意识到自己正与莫予澜躺在地上。
周围环绕着密密麻麻的鬼物，它们忽略了虚弱的孟吟浅，仿若看到了更为珍贵的宝物。
它们声音嘈杂，呜咽低语，一拥而上，贪婪地吸食莫予澜的血肉精气。
无数鬼物的吸食，让莫予澜的脸色苍白如死人，身体都有了虚化的迹象与空气渐渐融合。
“澜？澜！”
“滚开！”孟吟浅冷声挥袖，却因伤势又无力地半趴在地上，忍不住咳嗽几声咳出一摊鲜血。
长袖挥落，却只赶走寥寥几个胆小的鬼物。
两个受了重伤的人，在这些鬼眼里，只是没有反抗能力的珍馐美味。
孟吟浅扯扯唇角。
看菜下碟的东西。
金光在她眸中一闪而逝，孟吟浅两根手指并拢抵在唇边，声音清泠：“天道为证……”
“阿浅……”清风迎来，吹散了围绕在孟吟浅和莫予澜附近的所有鬼。
随之而来的，是一只略带凉意的手，紧紧控制孟吟浅正要施法的手，然后将她的手紧握成拳。
孟吟浅聚起的咒法被迫消散。
孟吟浅颤了颤睫羽，看向来人：“是你。”又是你。
“是我。”
孟吟浅数不清这是秋漓庭第几次及时地来救自己了。
每次，他就着一身素色衣袍，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救自己于危难之际。
有时候，连自己对白色无意识的抵触，也因为他，削弱了几分。
可这次，又尤为不同。
秋漓庭的脸色十分苍白，再难维持他温润清然的气质。
他的眼神却黑沉异常，让孟吟浅感受到一丝压迫感。他只是紧紧盯着她，没了往日可以维持的距离感。
“你……”孟吟浅语气微顿。
“离他远点，他会伤了你。”
话音未落，两人身后迸发出恐怖的鬼气。
秋漓庭及时唤出若虚扇，挡住那一击。
他抱住孟吟浅，飞身退出几丈远。
莫予澜醒了。
那些吸食他的小鬼们感受到他可怖的气息，四处乱窜。却不知为何，莫予澜身上似有致命的吸引，将附近所有的鬼气吸食进身体里。
孟吟浅定定地看着莫予澜漆黑一片的眸子，她道:“不是他。”
“他已经被鬼气控制。”秋漓庭道，“鬼术终究是邪术，极易影响修炼者的意识。”
“现下，想要救他，就要废了他全身的功法。”
孟吟浅听了，目光一滞。
“不可以！”
“什么法子都可以，但独独废他功法不可以。”孟吟浅道，“鬼术是他三年呕心沥血得来的心血。”
“吟浅。”听竺赶来，见到周身鬼气翻涌的莫予澜，心中一惊。
倒也不意外。
鬼术在葳蕤大陆本身就是邪术，修之，迟早会早到反噬。
莫予澜的意识被鬼气紧紧缠进脑海的最极致黑暗的地方，那些穷凶极恶的鬼气不断吞噬抢夺他的意识。
鬼术天赋绝佳的躯体，就是鬼物最绝佳的容器。
比孟吟浅还要吸引鬼。
那些鬼气不管不顾地侵蚀莫予澜的神识，誓要将他的躯体沦为己用。
莫予澜痛苦地捂住头，孟吟浅三人的身影在他眼前晃动扭曲……
“小浅儿……”
徒留他最后一句轻语。
鬼气卷起烈烈狂风，“莫予澜”抬手，狭长的眸子黑气弥漫。
空气中，如落雨般密密麻麻的银针折射出森冷的光线。
“莫予澜”歪头，笑容肆意：“拿你们当诡宗的养料可好。”
手落，银针瀑雨般落下。
“铃铃铃……”
“铃铃铃……”
两只莲铃飞到半空，震出音波，震开所有飞过来的银针。
银针略过，尾部勾住的似鲜血浸染的红线映入孟吟浅和听竺的眼帘。
细长飘逸的红线相互缠绕交错，漫天垂落带着势不可挡的杀意。
线即是血，血即是她们最难以抵抗的东西。
那是魇族的血。
听竺的瞳眸颤动，她扑向孟吟浅抱住她：“吟浅！”
“莫予澜，清醒清醒！”秋漓庭甩出若虚扇。
扇子飞动间割破所有红线。
红线失去银针的牵引力量后，在空气中消散。
“啧，我很清醒。”“莫予澜”冷笑，“我要的，就是将你们这些生人诛杀殆尽。诡宗，是我的天下。”
“救救他。”孟吟浅看着被鬼气控制的莫予澜。
明明依旧张扬肆意，但在她眼里，已然成为一具被丝线控制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