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能探照灯的强光如同灼热的矛,狠狠刺入洞口深处那片脉动的深红。
光线所及,凝胶表面骤然泛起剧烈的涟漪,内部流淌的暗红液体仿佛被惊醒,流速激增!
原本舒缓的脉动瞬间变得狂乱、急促,如同受惊的巨兽心脏在胸腔中疯狂擂动!粘稠液体中密集的气泡破裂声在狭窄的洞穴内回荡,令人头皮发麻!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铁锈、腐殖土和某种古老香料焚烧般的刺鼻气味,伴随着陡然升温的湿热气流,猛地从洞口喷涌而出!
“咳!咳咳咳!”姜恒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味洪流呛得剧烈咳嗽,本就因失血而虚弱的身体在震动中几乎散架,右臂的剧痛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眼前阵阵发黑,手中的探照灯剧烈晃动,光柱在洞壁上疯狂扫射!
“姜恒!”齐予惊叫,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他的战术背心肩带,将他沉重的身体猛地向后拖拽!姜恒如同断线的木偶般摔倒在地,缠着敷料的右手狠狠砸在冰冷的岩石上!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从喉咙里挤出。
鲜血早已浸透敷料,此刻在撞击下更是汹涌渗出,暗红色的血珠顺着焦黑卷曲的皮肤边缘滚落,在布满粉尘的地面砸开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灯……关掉……快!”姜恒的声音嘶哑微弱,如同破旧的风箱。强光刺激下,洞内凝胶的狂乱脉动和“咕噜”声愈演愈烈,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暴走!
齐予没有丝毫犹豫,扑到工程臂控制端,手指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精准地切断了探照灯电源。
洞穴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吞噬,只剩下洞口深处那片凝胶自身散发出的、如同地狱熔炉余烬般的微弱暗红光芒,以及伊娃投影的那个依旧冰冷旋转的蓝色三角符号,投下诡异的光影。
黑暗降临,如同无形的安抚。凝胶那狂躁的脉动和密集的气泡声渐渐平息,重新回归到一种沉重而缓慢的起伏节奏,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
那股奇特的气味依旧浓郁,但少了强光的刺激,似乎不再具有那种令人窒息的攻击性。
齐予跪在姜恒身边,用手电筒的冷光照亮他惨白如纸的脸和那只触目惊心的右手。
她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剪开被血浸透、粘连在伤口上的绷带。当最后一层敷料揭开,饶是齐予早有心理准备,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灼伤的部位在水晶过载的二次冲击下,皮肤呈现出焦炭般的漆黑,边缘翻卷,暴露出下面惨白、失去活力的脂肪层和部分被烧灼得发白的肌肉纤维!创面深可见骨,数道细小的血管破裂,鲜血正汩汩涌出,将焦黑的边缘染成更深的暗红!更可怕的是,创口周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那是未知能量灼烧后的残留!
“必须立刻止血!清创!”齐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但指尖的冰凉暴露了她内心的沉重。
急救包里的强效止血粉对这种程度的能量创伤效果微乎其微!创面污染严重,感染几乎是必然!
她的目光如同雷达般扫过洞穴,最终死死锁定在那散发着不祥暗红微光的洞口深处!一个近乎疯狂、却又带着一线生机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炸裂!
“光……深红……”她喃喃自语,脑海中闪电般回放刚才分析仪上的关键读数。
紧接着,另一个画面强行闯入——触手生物酸液腐蚀洞壁岩石时,那被酸液覆盖的深蓝色苔藓下,岩石表面曾反射出同样令人心悸的、短暂而刺眼的深红光泽!
视觉残留与冰冷的数据在她脑中激烈碰撞!
“同样的红光……腐蚀性……活性……”她的呼吸因这个发现而变得急促,声音带着科学家捕捉到关键共性的锐利,“触手的酸液能蚀穿岩石,激发深红反光……这东西自身就在放射深红……波长几乎一致!”
她猛地指向洞口深处那片在黑暗中缓缓起伏的凝胶之海:“它们的光谱特征高度重叠!行为模式也有共性——触手主动猎杀能源目标,这东西对入我的刀也进行防御性反击!”
一个基于本地观测的、惊悚却又充满诱惑的猜想在她心中成形:“这些深红的东西……很可能是同一套星球防御系统的不同‘器官’!触手是攻击的‘爪牙’,而这凝胶……或许是修复的‘血肉’?!”
“你想干什么?!”姜恒虚弱地睁开眼,捕捉到她眼中那近乎偏执的决绝光芒。
“止血!封闭创口!”齐予的声音斩钉截铁,“常规手段无效!只能用……它的‘血肉’!”她抓起姜恒的军刀,又拿起一个干净的标本采集袋。
“我去取一点!如果它真有类似生物组织的修复活性……”
“你疯了?!”姜恒用尽最后力气低吼,声音却虚弱得如同耳语,“那玩意儿……是‘器官’!万一它反过来‘吃’了你呢?!”
“总比看着你失血死在这里强!”齐予的声音拔高,带着崩溃边缘的尖利,“看着!别动!”她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身体紧贴着光滑的洞口边缘,如同壁虎般灵巧地滑了下去!
洞口边缘异常光滑,齐予双脚勉强踩在一块凸起的岩石棱角上,整个人悬在幽暗的洞口上方。那股温热的、带着浓烈铁锈与香料味的气流吹拂着她的发梢。
下方不到两米处,那片深红色的凝胶之海在自身微光下缓缓起伏,粘稠的表面如同凝固的血液,内部流淌的暗红液体则像是缓慢涌动的熔岩。
齐予屏住呼吸,将全部精神集中在稳定身体和精准操作上。她小心翼翼地将打开的标本袋边缘探下去,轻轻贴在凝胶表面相对平静的区域。
军刀的刀尖在微光下闪烁着寒芒,对准了袋子边缘下方。
就在刀尖即将触碰到凝胶的瞬间——
异变陡生!
被瞄准的凝胶区域仿佛感知到了威胁,表面的涟漪瞬间加剧!
一条深红色的、如同粗壮血管般的凝胶束猛地从主体中探出,速度快如闪电,带着滑腻冰冷的触感,精准地缠绕上齐予拿着军刀的手腕!
“啊!”齐予心脏骤停,惊叫卡在喉咙里!她本能地想缩手,但狭窄的空间限制了动作!那凝胶束并未腐蚀或撕咬,反而像一条冰冷的绷带,紧紧箍住她的手腕,同时,一股奇特的、带着轻微麻痹感的冰凉感顺着皮肤渗透进去!它似乎在……探查?
更诡异的是,缠绕齐予手腕的凝胶束根部,那深红色的液体流动骤然加速,光芒微微明亮了一丝。
而下方更大片的凝胶主体,脉动的节奏似乎也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变得更加……同步?仿佛齐予因紧张而狂跳的心脏搏动,通过手腕的接触被它感知并模仿了!
齐予僵在原地,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凝胶束的“注视”,一种非视觉的、纯粹能量层面的扫描感。时间仿佛凝固。
几秒钟后,就在齐予以为自己即将被拖入那片深红之海时,缠绕手腕的凝胶束缓缓松开,如同退潮般缩回了主体之中。被它缠绕过的皮肤上,留下了一圈淡淡的、如同被低温冻伤的暗红色环状印记,却没有实质损伤。
下方那片凝胶海,重新恢复了平静的脉动。
齐予心脏狂跳,不敢再有丝毫迟疑。她飞快地用军刀在刚才凝胶束探出的位置旁边,割下了拳头大小的一块凝胶主体!凝胶如同极其粘稠的胶冻,被割下时并未激烈反抗,只是断口处渗出更多深红色的液体,散发出更浓烈的铁锈和香料气味。
她迅速将凝胶样本塞进标本袋封好,手脚并用地爬回洞口上方,瘫坐在地,剧烈喘息。
“你……怎么样?”姜恒虚弱地问,刚才那惊险一幕让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没事……”齐予摇摇头,举起标本袋。袋子里那块深红色的凝胶在微弱光线下依旧在缓缓脉动,断口渗出的液体在袋底汇聚。“它……有某种……防御性的低等智能?或者……只是应激的本能?”
她看着手腕上那圈暗红印记,心有余悸。
顾不上细究,她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姜恒的伤口上。取出的凝胶小心地倒在一个干净的合金板上。
凝胶脱离了主体,脉动明显减弱,但依旧保持着活性,深红色的液体在内部缓慢流淌。
齐予用镊子夹起一小块凝胶,深吸一口气,如同进行一场神圣而危险的仪式,将它轻轻覆盖在姜恒右手最深的、血流不止的创口上!
奇迹发生了!
那团深红色的凝胶在接触到新鲜血液和创面组织的瞬间,仿佛被彻底激活!它猛地“活”了过来!凝胶内部流淌的液体光晕骤然明亮,整块凝胶如同有生命的泥沼般,迅速摊开、蔓延,紧紧贴合住血肉模糊的创面!一股强烈的冰凉感伴随着奇异的酥麻感,瞬间淹没了姜恒的痛觉神经!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凝胶仿佛在“吞噬”流出的血液!深红色的凝胶与鲜红的血液接触后,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凝胶吸收、同化!隐约有极其微弱的蓝紫色光点一闪而逝,如同被封存的星火。
同时,凝胶本身开始收缩、硬化!凝胶在吸收血短短十几秒钟,原本拳头大小的凝胶块,彻底融入了姜恒的创口,形成了一层坚韧、光滑、如同生物皮肤般的深红色硬质薄膜,将整个可怖的创面完全封闭!
血流……止住了!
姜恒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剧痛被一股深沉的冰凉和奇异的“存在感”取代。那层深红色的薄膜完美地覆盖了伤口,与周围的健康皮肤界限分明,却仿佛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随着脉搏微微起伏,散发着微弱的暗红光泽。
“这……”姜恒抬起手,难以置信地活动着手指。虽然依旧无力且伴随胀痛,但活动受限明显减轻了!这层凝胶形成的薄膜,不仅止血封闭创口,似乎还提供了某种……结构支撑?!
“活性……生物质修复……”齐予的声音带着震撼和狂喜,“它在模仿……不,它在替代受损的组织结构!同时分泌某种物质……强行封闭了血管!”她立刻用便携分析仪扫描那层薄膜,“成分:高浓度硅基复合物、未知有机聚合物、类似生物胶原蛋白结构……还有……残留的微弱能量信号!它在……自维持!”
她看向姜恒,眼中闪烁着科学发现的巨大光芒:“这不仅仅是止血!这是……生物级的组织修复与替代技术!远超人类医学!”
然而,就在两人为这意外收获震惊时,齐予手腕上被凝胶缠绕留下的那圈暗红色印记,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灼热感!同时,姜恒覆盖着凝胶薄膜的右手掌心,也猛地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刺痛!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
姜恒掌心那层深红色的薄膜下,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深蓝色光点,如同被激活的星辰,猛地亮起!它只闪烁了一瞬便消失,却留下了一种烙印般的灼烧感和……一种奇异的连接感?
而齐予手腕的印记处,仿佛与之呼应般,也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
“怎么回事?!”姜恒惊疑不定地看着掌心。
“能量共鸣?还是……某种标记?”齐予看着手腕印记和姜恒的掌心,脸色凝重。
凝胶的修复能力带来了生的希望,但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却像一道无声的“血契”,将两人与这神秘、古老而危险的深红物质,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洞口深处,那片凝胶之海在黑暗中缓缓脉动,仿佛在回应着这无声的契约。
伊娃终端上,那个旋转的蓝色三角符号,光芒似乎也微微亮了一丝,如同冰冷的眼睛,注视着这发生在黑暗洞穴中的生命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