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牧城被攻破的当晚,白越被人解救出来,在这之前他曾被雪王的暗卫连夜拷打,只是为了泄愤,被就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
在总医护营的大院里躺了五天才勉强能下地活动。
军医说他伤势虽重,但幸亏救治及时,不影响康复后继续上阵杀敌。
这让白越松了口气。
康复期间他还是不被允许离开他休息的房间,只能通过向医护营的军医们打听消息,得知外面的情况。
他知道卡尔和艾莉在雪国夏宫驻扎下来,第一天就颁布了数十条新的政令。
接下来的几天,城内外都十分热闹,往日居住城中耀武扬威的贵族们都被赶出了城,但是原本只能在城外搭棚的平民却获得了在城内居住的权利,甚至能为远征军做工而得到大院中的一间房作为赏赐,这样一间房完全足够平民们整个家庭居住,这下不用担心即将到来的冬天里会有家人冻死了。
城外的工事也都被拆的一干二净,在夏牧城百姓的帮助下,南门外的巨大土山被拆除,护城河也被清理出来,周围几十里的枯草被收集到城中用作取暖的储备燃料和喂食奔兽的草料。
奔兽是一种杂食动物,主要以草为食,必要时也能吃肉,所以在草料储备之外,远征军也用查抄来的金银雇佣夏牧城百姓中的猎人去狩猎,补充军中肉类储备,同时也有不少对卡尔心悦诚服的雪国百姓将自家的肉干供奉似的摆在夏宫门外,守门的远征军士兵多次谢绝无果只能给钱以作交换,然后上报给了卡尔。
卡尔先是自掏腰包给两个守卫补上了他们垫付的钱财,然后下令从夏宫宝库里划一笔金币银币出来专门用来“买”这些百姓送来的东西。
没几日,夏牧城内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两位殿下其实早就听闻白越醒来的消息,但是忙于处理夏牧城中的政务,一直都没有前来探望,白越也不急,只是专心养病。
远征军夺下夏牧城后的第二十天,回援的各部落兵马姗姗来迟,白越也终于得到了军医的许可,能够离开修养的小院前去觐见二位殿下。
穿过喧闹的街道,登上南城的城墙,那一对王储早已在城楼侧面迎接他。
“末将白越,参见二位殿下。”他即刻跪拜。
“免礼。白越,康复的怎么样。”这次,率先说话的是艾莉。
“禀殿下,已无大碍,可以披挂上阵了。”虽然军医放他走的时候再三叮嘱要尽快回去,他的身体想要不留后遗症就不宜现在上战场厮杀,但是白越现在早就全忘到九霄云外了。
“嗯,不错,很有精神。”艾莉笑着称赞一句,“不过,今天就不用了,随我们去城楼上观战吧,你这状况骗不过我,还是多静养吧。”
登上城楼,远远就能看见那一片片、乌泱泱、黑压压的雪国骑兵,白越目测了一下,至少三十五万,可见,在石海经历了一场恶战,这让他不由担心起前往石海的那一路同袍们,以两万人杀敌十五万,怎么想都轻松不了。
在医护营疗伤的这段时间他也听说了艾莉如何出奇谋奔袭千里夺取夏牧城的,所以也知道有一路向西假扮王储西行队伍的疑兵,将在石海与五十万雪国主力硬碰硬。
这时在敌军眼里,夏牧城已经与过去大不相同,城墙上新加装了许多守城器械,远远看去,如同浑身长满武器的漆黑巨兽,令人望而却步。
那些骑兵推进到城外五里,直接抢了那些被卡尔赶出城却又不愿北逃的贵族在城外扎下的营寨,营垒不够了才自己扎营。
同时派出一小股重甲骑士到城外叫骂,言语间能听出来比如“定西关已破”、“石海变尸海”、“夏牧城只是孤城”之类的话。
听的白越心惊肉跳。
但他也明白,现在的情形,不管这些信息是真是假,都不能听进去,不然军心一乱可就没命去确认真假了。
突然,城楼下面传来一声巨响,一支粗大的箭矢划空而去,正中那队人首领的眉心,铁质的面具被直接穿透,首领立毙当场,直挺挺摔下奔兽。
这下城下叫骂的重甲骑士们全都哑火了,纷纷高举盾牌后退,他们只是来扰乱城内敌人军心的,可不是来送死的。
紧接着,城墙上的弓弩手抛射出一阵箭雨,这些骑士凭借足够远的距离和全身重甲才得以保住性命,灰溜溜撤了回去。
“殿下,刚才那是?”白越不解的询问两位殿下。
“是小红。”艾莉一脸得意的解释,“天生神力红绡绡,你应该听过的。”
白越恍然:“原来是红将军,真是亲眼得见才知道传言不虚。”
接下来,两位殿下都在和远征军众将一边观察城下敌军形势,一边在沙盘上推演守城的计策,白越只是在一旁旁观就学到了不少东西,对于他这个常年在草原上野战的将领,攻城守城的知识他确实有些生疏了,何况艾莉手里还拿着许多新奇的古图纸,除了一些常见的守城器械,其它的白越根本没见过,只能一边学习一边啧啧称奇。
吃过午饭,城楼中众将各自去休息,白越也打算告辞回去,却在下楼时候听到城外响起号角。
这是要攻城了!
“怎么这么快就攻来了。”白越心中又惊又喜,立即回头上楼,“殿下!二位殿下!末将愿出阵迎战!”
“不允,回去养伤。”卡尔的声音传来,接着是一阵狂风从楼上吹下,白越怎么都没法继续向前,只能被风力裹挟着回到楼下,可他哪里甘心离去,从武器架上随手拿了一杆长枪就跑到城头。
城头的弓弩手已经开始轮番放箭,城下的雪国士兵扛着粗糙的云梯举着盾不断接近,宽大的护城河拦住去路,即便里面没有水,敌人也付出了巨大的伤亡才堪堪越过,为了掩护过河的先登士们,许多骑士抵近到护城河边与城墙上的我军对射,给我军造成了一点伤亡。
白越将长枪靠在女墙上,捡起一位倒下士兵的弓和箭接替了他的位置。
“这些雪国人看起来非常急切的想要攻城,这是为什么呢。”白越十分的不解,因为他知道这种不管不顾直接冲向城墙的进攻方式是很不明智的,雪国的将领们再笨也不可能不懂得这一点。
“那当然是有东西在驱赶他们。”一个看起来老练沉稳的黑甲将军回答了他,白越认识他,这就是今天一直默默站在卡尔殿下身旁的黑甲总队长白择。
“白择将军,这是为什么,有什么东西能让五十万大军都惧怕到想要逃跑?”白越更加不解了。
白择蹲在城垛后面,通过墙上孔洞观察敌情,一边解释:“自然是可怕的东西,能够让他们在草原上逃无可逃的东西。”
城下的敌军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可仍然没有要退去的意思,战鼓反而一阵比一阵急促,每次派出的登城队伍规模也越来越大。
白越还想继续刨根问底,但是不远处的城墙上已经有敌人成功爬上来了。
不得不否认,这样的进攻方式虽然低效,但只要不在乎伤亡一直进攻,那就总能有那么几个踩着尸山血海爬上城墙,接着只要建立稳定的登城点,后面一切就都好办了。
登城点的一个伍长和刚爬上来的雪国先登士过了几招,双方的武器都被震掉了,只能扭打在一起,他扯着嗓子命令其他人:“快把云梯推下去。”
“不行啊,这有钩子钩住了!”一个士兵向城下丢下一块砖头,将另一个正在往上爬的雪国先登士砸倒,回复道。
“那先守住!”扭打中,伍长随手捡起一块砖头砸向敌人,一下就将铁质的头盔砸出一个凹陷,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直到手里的砖头碎城粉末,敌人的头已经整个瘪了才停手。
伍长用一旁的干草简单抹去手上的脑浆,又提起弓箭回到岗位,这时城墙上的登城点已经不止一处,我军伤亡并不大,敌人的登城点也都是昙花一现,但工兵锯断铁钩的速度远不及敌人将云梯挂在城墙上的速度,能够爬上城墙的路线越来越多。
这不到半天的功夫,敌人已经发起了大小六十多次进攻,城下也堆积了接近五万具尸体,但进攻还是没有停止。
“疯了,这些雪国人绝对是疯了。”白越在城上四处帮忙,尚未能完全康复的身体拖了后退,他现在累得直喘粗气。
白择一直跟着白越,是卡尔令他来照顾白越这个不听话的病号的,但其实他自己也有任务在身,一直都在观察敌情。
他看见敌人还在锲而不舍的爬上城墙,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他明白主上所说的时机已经到了,于是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号角。
远处,更多的号角声响起,士兵们听到这号角声都是一幅松了口气的表情,立即将城头插着的远征军旗帜换成了有王储徽记的黑旗。
不久后敌人的战鼓莫名其妙的停滞了一段时间,城下的敌人突然就不敢继续前进,但也不敢掉头逃跑,就呆立在那里,仰头看着城墙上的旗帜,身边的同袍被射杀也无动于衷,也没有后续的进攻队伍跟上来。
战场上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白越头上的问号更多了。
这时,我军的号角再次响起,远处城楼下,一支又一支粗大的箭矢划破晚霞落入敌阵,城门前的吊桥被放下,一支黑甲骑兵冲出城门,周围的士兵们此刻和白越一样惊呼出声,这些黑甲骑兵不管再怎么厉害,面对几十倍于自己的敌人,怎么可能有胜算呢?
但预想中以卵击石的情况却并没有发生,敌军一看到来者打出了卡尔的王储旗,就跟见了瘟神一样,四散溃逃,根本不敢接战。
出城迎敌的骑兵们在敌人阵前晃悠嘲讽了了两圈,又完好无损的回到了城中。
敌人终于鸣金收兵,白越按奈不住好奇当场就问白择:“白择将军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然而此时周围哪里还有白择的身影,那位黑甲将军早就往城楼的方向走去了,白越也追上去,他打算直接去问两位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