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张敏还在低声解释：“时总，实在抱歉，是我没交代清楚，但这实习生太不懂事，还敢顶嘴……”
时景溯没听她往下说，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目光掠过门口那道慌乱消失的背影，眸色沉了沉。
“继续开会。”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却让张敏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会议照常进行，讨论到关键处，时景溯甚至还和几位董事交换了意见，条理清晰，逻辑缜密，仿佛刚才那场小插曲从未发生。
只有林舟注意到，老板看文件的频率比平时高了些，偶尔会停顿几秒，视线落在空白处。
散会后，时景溯回到办公室，脱下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走到落地窗前。
夜幕已经降临，京城的霓虹在玻璃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消息。
那个总是咋咋呼呼、眼神黏在他身上的小姑娘，此刻应该已经走了吧。
时景溯指尖划过屏幕，拨通了林舟的电话：“下午会议室的事，查一下。”
“是，时总。”林舟很快回复，“张经理说是她口误，让江止念打印四份核心资料，结果没说清楚是给高层的，江止念就只打了四份……”
时景溯“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他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盒没开封的草莓布丁——是中午江止念“不小心”掉在桌角的，她当时红着脸捡起来，却忘了拿走。
他指尖在布丁盒上顿了顿，拿起手机，又放下，最终还是没再做什么。
晚上十点，江家老宅。
江亦承看着空荡荡的餐厅，眉头越皱越紧。他给江止念打了十几个电话，全是无人接听。
“人呢？不是说今天下班早点回来，跟我炫耀她的‘实习成果’吗？”
江亦承看向管家，“查了吗？她在哪儿？”
“查了少爷，小姐下午五点多就离开时氏了，之后去了苏小姐家。”
江亦承松了口气，随即又皱起眉：“在苏晓晓家？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苏小姐说……小姐情绪不太好，让她在那儿住一晚。”
江亦承捏了捏眉心，这丫头又怎么了？
另一边，苏晓晓家的卧室里，江止念已经哭了快三个小时。
她把自己埋在抱枕里，哭得抽噎不止，断断续续地跟苏晓晓控诉：
“她凭什么骂我……我明明按她说的做了……呜呜呜……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时景溯也在……他肯定觉得我特别笨……”
“还有那个女的！肯定是她搞鬼！看我不顺眼！”
“我再也不去时氏了……太丢人了……”
苏晓晓拍着她的背，递了张纸巾：“好了好了，不哭了啊，多大点事？那破公司不去也罢！凭你的条件，想去哪儿不行？”
“可是……”江止念抬起哭红的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我还没追到他呢……”
苏晓晓：“……”合着重点在这儿？
“追什么追！”苏晓晓恨铁不成钢地戳她额头，
“那种冷冰冰的资本家有什么好的？等你缓过来，姐妹带你去认识更好的！”
江止念摇摇头，又埋回抱枕里，哭声变小了些，却依旧委屈：“可是他长得帅啊……而且他帮过我……”
旧金山那个晚上，他明明可以不管她的。
越想越委屈，眼泪又开始不争气地往下掉。
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想做一件事，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结果就这么狼狈地收场了。
太丢人了。
也太难过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她哭红的眼睛上，闪着水光。
时景溯……
再也见不到了吧。
这个念头让她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她又开始掉眼泪。
第二天早上，江止念是被阳光晃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觉得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稍微一动就酸涩得厉害。
伸手摸了摸，眼睛肿得像核桃，昨天哭太久的后遗症全显现出来了。
“丑死了……”她对着苏晓晓洗手间的镜子哀嚎了一声，转身扑回床上，抓起手机想看看时间。
屏幕一亮，全是未接来电和短信，全来自一个人——江亦承。
【念念，在哪儿？回个电话。】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去苏晓晓家找你？】
【看到消息回我，别让我担心。】
【再不回我，我现在就过去。】
最后一条是凌晨两点发的，语气里的焦急藏都藏不住。
江止念心里一暖，手指飞快地回了条消息：【哥，我没事，就是在晓晓家睡了一晚，马上回去。】
刚发出去，手机就弹出一个好友申请，备注是——时景溯。
江止念的心脏“咚”地一下，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时景溯？他怎么会有她的联系方式？
她手忙脚乱地点开，看着那个简洁的名字和系统默认的灰色头像，指尖都在发抖。
深吸一口气，她按下了“通过”。
几乎是秒回，对方发来一条消息：【九点到公司，张敏已经被辞退了。】
江止念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第二条消息又进来了：【你的岗位留着，回来上班。】
轰——
江止念感觉脑子里像炸开了烟花，所有的委屈、难过瞬间被巨大的狂喜取代。
他让她回去？他居然让她回去！而且张敏被辞退了？
“啊啊啊！”她激动地抱着手机在床上打滚，眼泪都差点笑出来。
“疯了？大清早的叫什么？”苏晓晓被她吵醒，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一脸不耐烦。
江止念扑过去抱住她，把手机怼到她眼前，语无伦次：“晓晓！你看！时景溯！他加我好友了！他让我回去上班！我的春天来了！我的爱情要开花了！”
苏晓晓揉了揉眼睛，看清屏幕上的名字和消息，愣了两秒，随即爆发出一声尖叫：
“我靠！真的假的？那个冰块脸居然主动加你？还留了你的岗？江止念你可以啊！”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江止念摸着发烫的脸颊，心里甜滋滋的，
“说不定是他看我昨天太可怜了？或者……他其实早就注意到我了？”
“管他呢！能回去就行！”苏晓晓拍了拍她的肩膀，“快去收拾收拾，眼睛肿成这样怎么见人？赶紧用冰袋敷敷！”
“对对对！”江止念这才想起自己的核桃眼，跳下床就去找冰袋。
另一边，时景溯发完消息，将手机随手放在办公桌上。
林舟刚汇报完工作，见他难得没有立刻处理文件，反而看着手机屏幕，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时总，真让江小姐回来？”
时景溯“嗯”了一声，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着。
林舟犹豫了一下：“可是张经理……毕竟是老员工了，就因为这点事……”
“时氏不养只会推卸责任、欺压新人的废物。”时景溯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通知人事部，按规定赔偿，让她今天之内办完离职。”
“是。”林舟不敢再多说，转身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恢复安静，时景溯拿起手机，点开了江止念的朋友圈。
头像是只吐着舌头的柴犬，最新一条停留在昨天下午，配图是盒草莓布丁，文字是：
【今日份续命甜品突然很希望公司食堂能开展“无葱姜蒜”专项窗口，孩子真的很想好好吃饭啊[可怜]】
他盯着那条朋友圈看了几秒，眸色微沉。
时景溯放下手机，拿起内线电话：“让后勤部通知食堂，从今天起，增设‘无葱姜蒜’窗口。”
电话那头的后勤部主管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时总，您说……增设什么窗口？”
“无葱姜蒜。”时景溯重复了一遍，语气没什么起伏，“现在就去办。”